中文(简) | 初期中譯來自台北聖三堂

墮落

正教教會相信,人的墮落起於靈界的墮落。作為上帝的被造物的天使原是善的。他們並非『不變的』傾向邪惡,不過,他們的道德也不是必然有的結果,而是出於自由選擇。等到他們所自由選擇的善得到聖靈的聖化以後,他們就能堅定不移地抗拒邪惡,藉著朝向首善提升而得以神聖化。我們教會有首聖歌如此強調說:

『得到聖靈的聖化,
眾多的天使
堅定不移地抗拒邪惡,
藉著朝向至善提升
而得分享神性。』

可惜。路濟弗爾和他的天使不作此想,終於朝向邪惡趨附,朝向背道墮落。按照基督徒的信仰來說,在上帝的創造裡,路濟弗爾不是一種抽象的境界或負面的元素,而是一個實際存在的個體。就是說,我們相信有路濟弗爾存在,以後墮落了,變成魔鬼或撒旦。

按照得到神聖啟示支持的正教信仰,是不存在兩種永恆原則的。上帝所創造的一切都『很好』(創一31)。因此路濟弗爾和他的天使的墮落不出於他們的本質。他們墮落的源頭在於他們的邪惡性情。路濟弗爾的選擇目標是他個人自作主張的提升,就是說,與上帝的愛相隔絕。但結果則和他的目標恰恰相反:『你心中曾說過:「我要直沖霄漢,高置我的御座在上帝的星宿以上;我要坐在盛會的山上,極北之處;我要升越雲表,與至高者相平衡! 」 然而你卻下到了陰府,深淵的極處。 』(依十四13-15)。

魔鬼出於對人的仇恨,引誘人背道。他惡從心生,以為可以達成一生追求的目標,與上帝同等,獲得自作主張的權利。魔鬼的目標是離間人與上帝,叫人不和上帝相共融,使上帝為人所定的計劃完全落空。他當然知道人是按照上帝的形像造的,就是說是自由的,上帝出於愛心,不會幹擾人的自由。

上帝為了幫助人作出謹慎的選擇,定下一道禁令:吩咐人不可吃『分別善惡樹上的果子』,預先警告他,如果違犯此令,就會切斷與上帝的聯合,也就是說,他必定死(創二17)。

魔鬼改變形象向人出現,將上帝所說的話顛倒過來,在人的心中散播這樣的邪惡念頭:違抗上帝的命令反而可以得到上帝一般的智慧(創三5)。人憑著自己的自由意志,如果不回應魔鬼的遊說,墮落仍然不致發生。人吃禁果的行為是和魔鬼相通的行為,而非與上帝相通。由於人的天性是要與上帝及他的造物在愛內相共融,因此,這行為是違背人的本性的。

墮落的後果真可怕。人的生命中心離開了上帝而趨向他自己。他完全不考慮被造物與非被造者,創造與創造者之間的差別。他以為憑他自己就可以克服本體論的裂隙。他實現人生的目標只有一條路,是創造者親自決定的,但結果是他與之背道而馳了。人的獨立表示他喪失了上帝的恩典,而步入屬靈的死亡。墮落的可怕情節在《大聖頌典》(由克裡特的聖安德肋主教所著,是正教會所有聖頌典中篇幅最長的,故稱「大聖頌典」通常在每年的大齋期內詠唱,譯者注)的詩歌裡作出概要的描述:

『我喪失了
被造時的美麗,
以及我的節操,
如今我赤身露體,
無地自容。』

不過,上帝並沒有停止愛他的創造。他容許自然死亡作為墮落的結果:但不是作為懲罰,而是保護,人因此不致永遠犯罪,邪惡也不會永遠肆虐。死亡於是成為上帝所作的教育措施,目的在使背道者恢復與上帝在愛內的共融,贏得在永存不朽的上帝內的生命。

這項真理在葬禮中予以特別強調:

『主我們的上帝,你以無可比擬的智慧創造了人,用塵土塑造了他,以美麗聖善裝飾他,作為天國的尊榮恩賜,以讚美頌揚你的榮耀和國度,這正是你賜給他的形像和樣式;只可惜他犯了罪,辜負了你的信托,領受了這形像,卻不能保持,不過,邪惡又豈容永遠猖狂:你藉著對人類的愛,仍然賜與赦免;這遭受破壞的結合,曾由我們列祖的上帝以他的神聖旨意祝聖,而今則應予解除;塑成人體的元素也應予分解,他的靈魂則遷移到他的居所安息,以等待最終的復活…』

不過,在信徒的心目裡,死亡依然是可怕的不解之迷。葬禮的禮文以獨特的方

式如此表述道:

『每當想起死亡,
我就不由的哭泣,不由的哀傷,
看哪,我的美麗,
原是依照上帝的形像作成,
卻躺臥在棺木裡,
損毀失色,不成人形。
異哉!
我們蒙受的是何等奧秘?…』
『死亡的奧秘真最令人畏懼:
靈魂與身體的和諧,
竟遭受狂暴的分離;
靈與體一起生長
憑藉最自然的結合,
終由神聖的旨意予以切斷…』

但對信徒來說,這並非絕境:『弟兄們,關於亡者,我們不願意你們不知道,以免你們憂傷,像其他沒有望德的人一樣 因為我們若是信耶穌死了,也復活了,同樣也必信上帝要領那些死於耶穌內的人同 一起來。我們照主的話告訴你們這件事:我們這些活著存留到主來臨時的人,決不會在已死的人以前。因為在發命時,在總領天使吶喊和上帝的號聲響時,主要親自由天降來,那些死於基督內的人先要復活,然後我們這些活著還存留的人,同時與他們一起要被提到雲彩上,到空中迎接主:這樣,我們就時常同主在一起。為此,你們要常用這些話彼此安慰。』(得前四13─18)。

上帝與人之間的愛突然斷絕的另外一個結果,是人性本身削弱了。當亞當初次看見他的人類同胞夏娃的時候,認為她不是與自己不同的什麼東西,而是他骨中的骨,肉中的肉(創二23)。但是這態度在墮落以後完全改變了:亞當不願意分擔夏娃不聽話而該受的責罰(創三12)。人墮落以後,不再肯推己及人,不再明白人類天性的和諧了。

人處在墮落以後所發生的狀態裡,喪失了構成人際交流的感情,開始自覺為獨有的個體,導致上帝所創造的同一個人類發生分裂。甚至語言,原是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工具,卻在巴貝耳塔事件人類背道達到頂點時,反而變成妨礙溝通的工具。

人的獨斷專行對上帝的創造產生了可怕的結果。仇恨與不和諧,也介入人類與其他的被造物的關系。在上帝的創造之內,人不再能保持他的最高地位,在一切被造物中,人不再是團結與和諧的中心。他開始自私地妄用世界,要將萬物利用到和他一起同歸於盡的地步。聖保祿告訴我們:『受造之物被屈伏在敗壞的狀態之下,並不是出於自願,而是出於使它屈伏的那位的決意;』(羅八20)。

聖經寫道:『…後對亞當說:「因為你聽了你妻子的話,吃了我禁止你吃的果子,為了你的緣故,地成了可咒罵的;你一生日日勞苦才能得到吃食。地要給你生出荊棘和蒺 ,你要吃田間的蔬菜;你必須汗流滿面,才有飯吃,直到你歸於土中,因為你是由土來的;你既是灰土,你還要歸於灰土。」』(創三17-19)。

這是對人的教訓,指向他的歸宿,並且向人的意志提出新挑戰,要他從腐敗的狀態之內,歸向上帝為他預定的不腐敗和不朽壞。

只是人並沒有受到感動而悔改,也沒有懷念他曾經心甘情願聽從上帝作一切安排的樂園故鄉。他繼續沿著分離和墮落的道路走去。不過,上帝從來沒有停止愛他,從來沒有停止向他挑戰,要他更新以前的性情,為他最終的恢復作預備。